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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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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廣鳴看著小書童的屍體,多年的斷案經驗告訴他,這綁匪絕對不是小毛賊。他們的手法,像極了多年作案的慣犯。徽州地界,自從他當上知府以來,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惡劣的事件。這被綁的,一個是他親兒子,另一個是他幹兒子。真是大膽!

“先將這老叫花關進知府大牢。”衙役聽命。他轉過頭去又對徐修說,“徐賢弟,讓你的家丁和夥計們先下去吧。”

徐修照做。

“等等,今晚之事,若是有人敢洩露半分,本官定當大刑伺候!”

下人們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。李廣鳴又派了衙役在門口守著,不準任何人靠近。

一邊的蔚氏,手帕都哭濕了七條了。徐修喚了個丫鬟,將夫人扶回房。

看著蔚氏,李廣鳴想起自己過世的妻子,若是李為善真出事了,百年之後,他還有什麽顏面見她呢。

李廣鳴確定此時廳中只有他和徐修二人。誰都沒註意到半桌下面搖晃的金毛尾巴。

“賢弟,明天你的茶鋪,還有你徐家所有的鋪子,照常營業。”

徐修心系孩子,愁得眉毛都掙不開,“大哥,孩子們被綁走了,我哪還有心情開鋪子。時間緊迫,該多召集人手找孩子才是啊。”

李廣鳴搖搖頭,他說道,“依照謝管事和老叫花所說,名叫盧輝和黃立的外地男子嫌疑最大。此二人前不久剛來徽州,對整個徽州的情況不甚了解,這城裏的人,誰不知道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呢。犯人肯定會坐不住,一定會再來城中探消息的。你就一切照常,切莫讓家丁和夥計們聲張。”

他接著說道,“明天,我的知府衙門,也照舊辦公。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”

“這怎麽能行,”徐修激動地說道,“這不是在拿孩子的命在開玩笑?人命關天,豈能兒戲。”

他哽咽一聲,“為善和亦安都是我們的兒子啊,大哥!”

“賢弟,你先聽我說,”李廣鳴從未感到如此無力,“我又何嘗不擔心孩子們呢。敢犯這綁架之罪的人,又怎麽會在得到贖金後,放了孩子們呢?我斷案數年的經驗,對這等亡命之徒,萬不可妥協!”

“既然他們想要錢,那麽一定會來的!到時候,便給他來個一網打盡!敢在徽州城綁本官的兩個孩子,定叫這些惡徒有去無回!”

徐修低頭不言語,縱然心中萬分同意李廣鳴所說,但拿孩子們的命去犯險,實在是……他單手掩面,“小弟全聽大哥的。”

“明日,你親自拿了贖金,去觀音廟,放下贖金就走。我今晚先派一隊衙役在觀音廟外埋伏,一旦有嫌疑人,當場扣下。”

李廣鳴想了想,還是將自己的安排說了,“我已讓蘇捕頭領著捕快們在城內城外搜索,一旦發現持外地口音之人,當即拿下!”

躲在桌下光明正大偷聽的錢九九,“蠢三,你知道觀音廟在什麽方向麽?”

惡三一如既往地讓人失望,“不知道。”

錢九九真想一狗腿就蹬死他,“你來前兒不是說將徐府有關的地方都記起來了麽,你覺著徐家夫人是不拜菩薩還是咋的?”

真是信了他的邪,說也奇怪,她幹嘛要對一個蠢人抱有期待?

“觀音廟離徐府那麽遠,我看漏也是情有可原嘛!”惡三辯解道。

錢九九不再說話。

李廣鳴起身告辭,“賢弟,衙門裏還需諸多部署,我就先走了,”他又叮囑道,“記住我所說的,萬不可走露消息。”

徐修送了送,“一切旦聽大哥安排。”

門一開,卻見徐俊站在門外,李徐二人面面相覷,他們所說的話可別被聽了去。

徐俊抱拳,“李大人,大哥,我聽說亦安被綁了?”

“二弟費心了,”徐修想起李廣鳴的叮囑,“亦安今日帶著為善,兩個小孩玩瘋了些,現已睡下了。李大人擔心才帶著衙門裏的人找了過來。”

“如此便好,看來是我多慮了,”說完徐俊便回了西院。

留下李廣鳴和徐修相對無言,前者拍了拍後者的肩膀,帶著衙役們也告辭了。徐修叫來謝山和趙小明,只說了明日一切照常。謝趙二人也不多問,老爺吩咐了便去做。

四下無人,徐修望著空無一人的前廳,還有那鍋早就涼透的雞湯,酸澀便排山倒海地傾來。

他擡起衣袖,擦了擦眼角。再看這周圍時,卻發現一根金毛尾巴藏在半桌下,來來回回地搖晃著。

錢九九趴在桌下,正想著,如何才能在徐亦安沒斷氣之前就找到他。忽然眼前一黑,咋地,這徐府為了湊贖金連燭火費都要省?

蹲下來後,徐修摸著錢九九的頭,“金寶,你怎麽在這?莫非你也擔心亦安麽?”

這蔚容的狗,怎麽會在他府上?它和她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,此刻容兒不在,它卻在這?莫非是這狗也通了靈性,是條神犬?知道亦安出事了,特地來助他?

他苦笑著搖搖頭,一條狗怎麽能有思想呢,上次它救了落水的亦安,純屬巧合罷了。太過於擔心兒子的安危,他居然開始胡思亂想。

錢九九翻了個白眼,可不就是擔心你那寶貝兒子麽!不然大半夜地不睡覺,出來撞鬼喲?

徐修站起身來,喃喃自語,“若是亦安和為善能平安,我願折壽十年!”

“汪”,錢九九忍不住叫了一聲,要是能開頭說話,她肯定要說,“您可別介,做了徐亦安的父母,本身就不是長壽的人。再折壽十年,可能你還得還閻王爺幾年呢!”

她看著徐修,估計他是要長坐到天明了。

怎麽她就沒遇到這麽好的父母呢?出生後被親生父母拋棄,孩提時又被養父虐待。

徐亦安,雖然多災多病,但他身邊,有父母、親人、朋友,還有錢!還有她這個為他擋刀的二楞子。她忍不住感嘆道,人生如此,夫覆何求啊。這個小屁孩,命盤都損了,還過得這麽好。她打心底開始嫉妒,發了狂地嫉妒。

“他絕對不能死!”錢九九咬牙切齒道。

鬼童子說道,“九九,你終於想明白了?要全力保護他了麽?”

“對!我要把他救回來,折磨他,讓他生不如死!”

“這樣不好吧?他又沒有得罪你,再說他前一世還救了你哎,”要不說女人心海底針,即使他們家九九也不像個女人,但這個說法是沒毛病的。

“我知道。我感激他,也嫉妒他。”

惡三對人類的感情不太清楚,“嫉妒他什麽?他都被綁匪綁了哎!”

“有錢,有那麽多親人關愛他。”

噢,原來是這樣,“不存在的,他很快會倒黴的。”

“這是為啥?”

“因為你讓徐亦安命盤受損了啊,等他再長幾年,他就慘咯,”惡三解釋道,“到時候沒錢又沒人咯。”

錢九九想起崔鈺是這麽說過,當下就釋然了,“噢,這樣啊。”

“那你還要折磨他麽?”

她仔細一想,“還是算了吧。”理智戰勝情感,於心不忍啊。再整他的話,她還是人麽。

噢,不是人,是鬼!就算是鬼,也不能做一只恩將仇報的鬼!

錢九九扭著身子,慢吞吞地走出了前廳。憑著記憶找到柴房邊上那個小柴門,使出“鉆出去要掉一層皮大法”,出了徐府,來到燈火通明的知府衙門。

醜時,四更天。

徐亦安從夢中痛醒,四下一片黑,這地並不是他的臥房。只有遠遠一處柴火堆有些亮光,借著光亮,他看到李為善還有鄭小書都被捆著。他試著開口叫他們,卻被破布堵住了嘴巴。他想站起身,手腳皆被捆著。他的手被反捆著,用勁兒掙了掙,根本掙不開,急得汗跟眼淚一塊兒冒了出來。

“喲,盧大哥,你看那小子醒了,”說話的人正是黃立。

盧輝和黃立,本想在茶鋪撈點銀子就接著上路。沒成想賬房吳先生和管事的謝山,做事真是滴水不漏。他們二人在徐家茶鋪做了兩個月夥計,生生沒找到一點機會下手。兩人一合計,這樣苦等也不是辦法,幹脆做一票大的。徐家小少年徐亦安,是掌櫃的徐修唯一的兒子,若是將他綁了來,那徽州城第一首富,還不乖乖地交出銀子。

他倆打聽好了徐亦安的學堂,知道那學堂是個偏僻去處。昨日便蹲在他上下學的必經路,趁著四下無人,想綁起徐亦安就走。卻沒想到,徐亦安竟然和另一名孩童一同上下學,同行的還有兩人的書童。黃立本想著算了,但盧輝不肯,來都來了,大不了將這兩個孩子一塊綁了。能和徐亦安當同窗的,相信家境也不會太差。

徐亦安的書童特別難纏,盧輝一不做二不休,幹脆將他一刀給通了,拖到槐樹下。黃立遲遲搞不定另一名書童,他擔心著有人會來,直接也書童打暈了,一同綁了回來。

徐亦安看著這兩人不斷靠近,心裏害怕極了,嘴裏支支吾吾地叫著“別過來別過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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